高天上流云

高天上流云

去菜市场买肉,从肉市北头一直走到肉市南头,也没看到我经常光顾的那个摊位。回来又找了一遍,还是没有!去他旁边的摊位询问,才知道原来的摊主,去北京看孙子去了,他的摊位盘给了另外一家。

忽然就想起一句歌词:高天上流云,有晴也有阴,地面上人群,有合也有分。只是,从来不觉得,当这样一个熟悉的陌生人,不告而别的时候,我也会在心里,生出这么多的不舍;也会感到很失落,就像失去了一个老朋友。

和这些熟悉的陌生人,我们只是买和卖的关系。我们不知道彼此的名姓,更不知道他们来自何方,只因为偶尔一次愉快的交易,从此经常打交道,慢慢就处成了朋友。

那天,姐姐买了鱼,因为不愿出门,就自己做了麻辣口味的。结果因为没放专用的麻辣鱼料,那鱼做出来特别难吃。晚上下班回来,经过金锣冷鲜肉,进去买麻辣鱼料,以便把那鱼再挽救一下。鱼料拿在手里,一摸口袋才知道没带钱。

我默默地放下鱼料,那个老板娘看到了,很好奇地问我:

“怎么又放下了?这个鱼料是咱当地生产的,用着特别好。” 

“我知道,一直都用这一种。我没带钱,明天再来拿吧。”

“唉呀,一包鱼料,你先拿走,啥时候想起来,啥时候给我钱。要帐保证上不了你的门。”

于是,我拿了那包鱼料出来。 心想,她要想上门要帐,还真不容易。虽然经常打交道,她不了解我,我也不了解她,我就这样一去不回,她一点办法也没有。只是,这样熟悉的陌生人,给人的却是无比信任和真诚。无端地被陌生人如此信任,谁会不珍惜这份深情呢?

记得在北京的时候,上午快做饭了,才想起去买排骨。因为出门时太匆忙,那排骨都剁好了,我才知道我没带钱。和他们才是真正的陌生人,只听着两位摊主,操着浓重的东北口音,其余的一概不知了。

但这排骨已经剁好了,这样的排骨,再卖给别人就很不容易了。犹豫了一下,我决定告诉他们真相:我说我出门忘记带钱了,这排骨他们要么赊给我,我下午给你们送钱来,要么就卖给别人。

卖排骨的小两口先是怔了一下,然后那个老板娘就把排骨包好,递给了我,还特别告诉我说:

“这钱你不用专门送来,下次来买菜的时候捎来就行了。”

只是,谁会辜负这份来自陌生人的信任呢?回到家我就匆匆地拿了钱,给他们送去了。

还有那个卖鱼的男子,他安静地屈居市场的一个角落,却把自己的摊位,收拾得干干净净、清清爽爽。平时就看他坐那儿看书,有人来买鱼了,他才戴上橡胶手套,捉鱼、称重,然后杀鱼、去鳞去内脏。这一整套的动作,在他做来,就像一场唯美的艺术表演。接着,他按照顾客的要求,或片鱼片、或剁鱼块,再把收拾好的鱼装进包装袋。最后把那些血污和内脏,抹进桌下的一个大桶里,把操作台抹得干干净净。收钱找钱之后,他重新安静地坐下来读书

几乎没听到他说过一句话,没生意的时候,他就坐那儿读书,仿佛他一个人就是一个世界。因此,每次去买鱼,想都不想就去了他那儿。这样的人不仅让人信任,更让人有一种莫名的敬畏。

从北京回来这么久了,每次想到他们,还觉得很亲切,很温暖。

高天上流云,有晴也有阴,无论是晴是阴,都是一种自然的变化。地面上人群,有合也有分,无论是分是合,都是一种难得的缘分。

外甥女说,她自己独自去北京的时候,完全不知道北京在哪个方向,甚至到了北京怎么走路,她都不知道。但在去北京的火车上,她遇到一个一直在北京打工的男孩子。听说外甥女第一次去北京,他很自觉地就担当起了保护神。不仅一路上对外甥女特别照顾,到了北京,他还把外甥女一直送到目的地,连地铁票都是人家买的。而我外甥女到现在,也不知道人家的姓名。当她向别人说起这一段经历的时候,大家表现得都非常惊讶:觉得在这样的社会里,外甥女独自出门,居然可以信任这样的陌生人,真是不可思议!

其实,这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呢?出门在外,哪有那么多坏人和骗子呢?大家萍水相逢,怎么会每个人都想着骗你、害你呢?

因为是独自去北京,没有导游的情况下,你就根本不知道你到了哪儿。所以外甥女和另外一个来自广东的女孩子,悄悄尾随一个旅游团。但这个旅游团是来自广东的,导游用方言做讲解,外甥女几乎一句也听不懂。那个女孩子就主动给外甥女充当起翻译,把她们那儿的方言,再翻译成普通话,说给外甥女听!

这样的相逢,和天上的流云一样:这一刻,大家聚在一起,下一刻,大家又各自去了。只是,就因为有了一次这样的萍水相逢,每次想起来,心里都是温暖的。

人之初,性本善,我相信每个人的心,都是用善良做底色的。我相信,这世间所有的悲欢离合,都是一种深刻的缘,人走到哪儿,那份缘就跟到哪儿。我相信,一个人的世界,就是一个人内心的映照,你的心是善良的,你的世界就是善良的!我更相信,当一个收获了真诚和信任的时候,付出的永远也不会是欺骗和谎言!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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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司马青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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