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我们爱极了一个人的时候,常常会为对方许下誓言:愿生生世世永为夫妻。这种誓言,说起来很动人。可是,实践起来却极难。一个美好的爱情故事,在现实的残酷面前,常常变成一个血淋淋的恐怖故事。
二十八宿之奎木狼和宝象国公主百花羞之间,就是如此。
奎木狼和百花羞的前世披香殿玉女情投意合,两人相约下界。无论是因思凡下界,还是为渡劫下界,一个不容否认的事实是,奎木狼愿意为玉女放弃在天庭的高官厚禄,宁愿成为背负擅离职守之罪,也要和玉女厮守一生。
可惜,奎木狼是天庭中层干部,人在官场,身不由己。玉帝发话,奎木狼不得不听从。于是,玉女先行离开,奎木狼迟到了十五天。
天上一日,下界一年。在天庭的十五天很短暂,但在人间,十五年足够生死轮回,物是人非。
等到奎木狼下界,玉女已经死去。玉女魂魄念念不忘奎木狼,投胎在距离波月洞不远的宝象国,成为了公主百花羞。
以奎木狼的神通和地位,很快就打探到玉女转世投胎的信息。于是,在八月十五明月夜,他驾祥云来到宝象国,抱走了百花羞。
若百花羞有前世玉女的记忆,看到情郎终于到来,该是何等幸福?按照奎木狼的剧本,应该是有情人终成眷属,两人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……
可惜,在踏上奈何桥时,玉女按照规定喝了孟婆汤,泯灭了前世的记忆。她眼前看到的,是一个金睛蓝面的青发魔王,张着血盆獠牙,长相丑陋,气息可怕,用蒲扇般的魔掌掳走她。等到了波月洞,那万恶的魔王更是强行霸占她的身子,限制她的行踪,把她作为性奴,蹂躏了足足十三年!
十三年的魔窟生活,让百花羞不再柔弱,甚至不再善良,她身上更多的是无情,甚至狠毒。
奎木狼对百花羞极好,好到千依百顺。可百花羞对奎木狼如何?
孙悟空见到百花羞后,说:你且回避回避,莫在我这眼前,倘他来时,不好动手脚,只恐你与他情浓了,舍不得他。”公主道:“我怎的舍不得他?其稽留于此者,不得已耳!”行者道:“你与他做了十三年夫妻,岂无情意?我若见了他,不与他儿戏,一棍便是一棍,一拳便是一拳,须要打倒他,才得你回朝见驾。”那公主果然依行者之言,往僻静处躲避。
百花羞起初的遭遇,和现实中那些被拐卖到偏远山区的妇女有些像。都是投诉无门,都是不得还乡,都是被迫当了别人的老婆,都是被迫生下了充满怨念的娃。
只是,和被拐妇女不同的是,百花羞穿戴的是绫罗绸缎,吃喝的是山珍海味。丈夫奎木狼对百花羞宠爱有加,就连手底下那些小妖,一个个对百花羞都万分尊敬。百花羞过的,一直就是公主、皇后一般的生活。
不少被拐妇女,在贫苦的环境下生活了多年,虽然渴望回家。可若是生下了娃,多数会选择继续留在当地。
因为有了娃,就有了牵挂。母子天性,怎能斩断?为了孩子,吃苦受累又算什么呢?
可在这样的环境下,百花羞一直都盼望着离开奎木狼,甚至盼望着奎木狼去死!
孙悟空告诉百花羞,要想回去宝象国,重新过上公主的生活,只有一条路,就是孙悟空打倒他——若非奎木狼有仙箓,百分百被孙悟空一棒打死。对此,百花羞毫不迟疑,果断接受。
奎木狼十三年的宠爱,在百花羞眼中,只是噩梦。
如果说,奎木狼强行霸占在先,百花羞必然心生怨恨。可是,孩子是无辜的。对于自己与奎木狼生下的两个孩子,百花羞是怎么看待的呢?
孙悟空到达波月洞,看到洞门口有两个孩子在嬉闹。一个十来岁,一个八九岁。孙悟空二话不说,直接飞下去把孩子拎起。孩子不停哭喊,惊动了洞里的百花羞。
慌忙之下,百花羞说:“那汉子,我与你没甚相干,怎么把我儿子拿去?他老子利害,有些差错,决不与你干休!”在外人面前,可怕的丈夫奎木狼也可以成为保护伞。
孙悟空提出,要用两个孩子换沙僧。百花羞立刻放了沙僧,可孙悟空却不放两个孩子。此时,百花羞大骂孙悟空不讲信用。可在孙悟空说了一番话后,百花羞竟然就让孙悟空带走了孩子。
孙悟空是这么说的:“公主啊,为人生在天地之间,怎么便是得罪?”公主道:“我自幼在宫,曾受父母教训。记得古书云:五刑之属三千,而罪莫大于不孝。”行者道:“你正是个不孝之人。盖父兮生我,母兮鞠我。哀哀父母,生我劬劳!故孝者,百行之原,万善之本。却怎么将身陪伴妖精,更不思念父母?非得不孝之罪如何?”
孙悟空搬出“孝”字大旗,让百花羞满脸羞愧。孙悟空又告诉百花羞,自己定然会帮助公主擒拿妖怪,带公主回朝,然后“别寻个佳偶,侍奉双亲到老”。
在孙悟空这些条件下,百花羞选择了放弃。
她这一放弃,就等于是葬送了两个孩子的性命。
百花羞总结十三年的生活——不得已耳!只要有可能,她就要回家。无论是宠爱自己的丈夫,还是怀胎十月养育多年的娃,都不能拖住她。
为了回家,她可以放弃现有的一切!
百花羞为何会对奎木狼无情,对自家孩子狠毒呢?真的只是为了孝顺父母吗?
不能孝敬父母,自然是大罪。可若是因为要孝敬父母,就抛下丈夫,舍弃儿子,这同样不该。
真正的原因,我们可以在百花羞转托唐僧送出的家书中找到。原文说:
不孝女百花羞顿首百拜大德父王万岁龙凤殿前:拙女幸托坤宫,感激劬劳万种,不能竭力怡颜,尽心奉孝。乃于十三年前八月十五日良夜佳辰,蒙父王恩旨着各宫排宴,赏玩月华,共乐清霄盛会。正欢娱之间,不觉一阵香风,闪出个金睛蓝面青发魔王,将女擒住。驾祥光,直带至半野山中无人处,难分难辨,被妖倚强,霸占为妻。是以无奈捱了一十三年,产下两个妖儿,尽是妖魔之种。论此真是败坏人伦,有伤风化,不当传书玷辱。但恐女死之后,不显分明。正含怨思忆父母,不期唐朝圣僧,亦被魔王擒住。是女滴泪修书,大胆放脱,特托寄此片楮,以表寸心。伏望父王垂悯,遣上将早至碗子山波月洞捉获黄袍怪,救女回朝,深为恩念。草草欠恭,面听不一。
原来,百花羞厌弃奎木狼,不喜两孩子真正的原因,是因为奎木狼是妖魔,而孩子也是妖魔之种。
在百花羞看来,人妖有别,自己被奎木狼掳走,已经是败坏人伦,还生下了两个孩子,更是有伤风化。于是,赶走奎木狼,弄死两孩子,几乎就成了必然的事情。不少读者觉得孙悟空把两个孩子弄走,八戒沙僧当庭摔死孩子,非常残忍。可是,在百花羞和宝象国君臣看来,这是大好事。
百花羞虽然没有亲手杀死两个孩子,可是,放弃争取、与孙悟空合作,就等于默许孙悟空杀死孩子。
如此,百花羞才可以与妖魔斩断关联,彻底做回人类公主。
只是,人妖之别真的那么重要吗?
奎木狼曾变作俊美书生前往宝象国,结果国王也好,百官也好,人人欢喜。在奎木狼的法术加忽悠下,宝象国君臣甚至认为唐僧才是妖怪。结果就出现了荒唐的一幕:唐僧被当成虎精,押在铁笼之中;奎木狼被当成上宾,在殿中大口吃人肉。
原来,所谓妖魔只是长相丑陋而已。只要长得帅,那就是人,就是仙,就会受到君臣拥戴。
原来,百花羞和宝象国君臣都是外貌协会的!
奎木狼精通变化之术,他完全可以化身帅哥与百花羞相处。可是,他却以本相待之。这是对百花羞的真诚,也是对玉女的纪念。可是,在百花羞看来,青面獠牙的奎木狼只是妖怪,而绝非情郎。
不单单是奎木狼遭受了这样不公正的待遇,当年的猪八戒何尝不是如此。
孙悟空曾经为八戒鸣不平,他告诉高太公:“他是一个天神下界,替你把家做活,又未曾害了你家女儿。想这等一个女婿,也门当户对,不怎么坏了家声,辱了行止,当真的留他也罢!”
可是,在高太公看来,怎么会有那么丑陋、怪异的天神呢?
他绝不相信。
像百花羞、高太公这样只看外表,不查本质的人实在太多。
写到这里,我不禁想起了《大话西游》的一个经典桥段:因为移形换影大发失败,紫霞仙子的魂魄上了猪八戒的身。紫霞仙子抱着至尊宝亲嘴,至尊宝看到八戒的猪脸,就忍不住呕吐。紫霞仙子恼怒。至尊宝尴尬笑笑解释说:吐一吐就习惯了。
只是,吐一吐就真的能习惯吗?
猪八戒竟有两项绝密神通,你绝对想不到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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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丨司马青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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