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梅森,人们所熟知的身份是:顶级作家、金牌编剧、《人民的名义》编剧暨作者;
而在此之外,他还曾是:下井矿工、杂志编辑、改革开放下的地产商、中国最早一批股票大户,挂职出任过市政府副秘书长。
从“错字连篇”的小矿工到“众人瞩目”的大作家,很多人觉得周梅森的人生活得像个传奇……
其实,他真实的经历,才是一局真正精彩的“胜天半子”。
1956年,周梅森出生在江苏扬州。贫穷,是他对童年最深刻的记忆。
“小时候特别苦,吃不饱,尤其是1960、1961年,煤矿周围的榆树皮都被扒下来吃了,所有榆树都死了,还吃杨树的花,北方叫‘毛毛虫’。”周梅森回忆说。
不仅人挨饿,连天上飞的鸟都饿得往下掉:“记得有次我和弟弟就捡了几只奄奄一息的麻雀,瘦得就剩皮包骨,我们把麻雀放在沸水里烫烫就吃了。”
三年自然灾害后,又赶上十年浩劫。周梅森所在的学校也跟着停课。打架斗殴、拉帮结、拼命玩耍……这是周梅森记忆中浑浑噩噩的少年。
直到14岁,子顶父职的他当上了一枚半工半读的矿工。周梅森终于迎来了自己人生的一次转机。
当矿工虽然工作辛苦,但在当时却是个不错的工作。
因为在上世纪七十年代,工人阶级的社会地位普遍很高;且每月九块钱的工资和一年一套的工作服,也是笔不小的财富;再加上编制稳定,算得上是响当当的铁饭碗。
曾经,周梅森也一度想牢牢抱紧这个饭碗。
但也正是那个时候,周梅森与文学也有了第一次的亲密接触。
某次他从一个收破烂的老头那儿看到一本书,这本书前面少了十几页,后面少了十几页。但有一行小字赫然清晰,即:“你用剑征服世界,我要用笔征服世界。”
当时他并不知道这本书就是赫赫有名的《巴尔扎克传》,但那行铿锵有力的小字,让少年周梅森很是触动。
如今,周梅森在他所有的履历上,学历一栏,依旧大大方方填着:高中。
有记者采访他时,他进一步笑说:“我其实高中都没毕业,初中也没学好。”
那次与文学触电后,周梅森当即开始提笔写作。
“那时候没有稿纸,我在下井的时候就专找包炸药的纸。炸药纸一般要涂一层蜡,涂蜡之前要切下来很多碎纸片,就在那上面写。”周梅森说。
在那样的稿纸上,他写下了人生的第一部小说,名为《煤乡怒火》,总共25万字。
“但我那时总共掌握的汉字也就三千个左右。”他说。
如今他自评“那就是一堆垃圾文字”、“我都不敢看”。但在那时,尚未真正见识过这个世界的周梅森,“却以为自己创作出来的作品堪比半部《红楼梦》”,他信心勃勃地把稿子寄给了当时顶级的出版社:人民文学出版社。
结果当然是石沉大海、希望落空……
但当时周梅森依然不停地写、不停地投,投了被拒、拒了再写。由此倒是和当地的邮递员都混得很熟,他们一看到他的信,隔着一条街就开始大喊:“周梅森,稿费(废)稿费(废)。”其实不过是种调侃。
他总大包大包地寄出,又大包大包地收回。周围的人都觉得这人又轴又二。
他们说:如果周梅森要能成为作家,那这个世界就奇怪了。
命运的拐角出现在1979年。
凭借着一股惊人的毅力,在从未被认可的绝境下,已坚持写了六七年的周梅森,终于有两篇文字见刊,发表在当时的《新华日报》上,按他的话,是“非常意外地”被发表了。
但也正是因为这两篇文字,被省级杂志《青春》看到。当时的新中国人才奇缺,各行各业百废待兴,《青春》杂志也由此向他抛来橄榄枝。
可当时,当矿工的周梅森已有了相当不错的收入,“我是技术工种,相对轻松,算是很好的。而如果去当编辑,每个月至少要少拿20块钱。在当时,20多块是很多的,相当于一个年轻工作一个月的工资。”
可周梅森还是坚决要走。
如今年过六十的周梅森,对当时的这样一幕依然记忆犹新:
“我当年基层单位的一个支部书记,送我走的时候说了一句话,他说周梅森啊,你走了以后肯定后悔,你的工资永远也涨不过你那帮同学们。”
许多年后,他回到自己的家乡,想起当时的情境始终万千感慨。
“事实上,我那些留在煤矿里的同学全都下岗了,生活费也就是三四百块,好的四五百块。”
命运始终青睐不断超越、不贪安逸,保持进取和自我挑战的人。
正式成为杂志编辑、进入文学界的周梅森,因为已有多年的基础,写作很快开始显山露水。
他的第一本正式出版的书籍《沉沦的土地》发表在1983年,一发表即引起了轰动。
此后,他相继出版了《黑坟》《军歌》《大捷》《国殇》等一系列历史与战争题材的作品。不仅获得了文坛主流的认可,且被当时的文学界评论为“现象级作家”、“周梅森现象”,即作家凭借史料和想象力,也可以创作出有价值的文学作品。
从1983到1993年,他相继出版了12部小说,其中有3部被改编成影视作品。
可正当声明鹊起时,周梅森却又主动选择了自己人生的另一拐点:下海经商。
有人说,周梅森下海是为了解时事、掌握时代发展的脉络,但他自己否认:“我下海就是为了赚钱。”
虽说当时改革开放的浪潮下“遍地是黄金”,可事实证明,这黄金并非唾手可得。
周梅森选择的项目是当时大热的地产,他来到广东惠阳的淡水,据他回忆,那是全中国第一个把土地分割成邮票大小卖的城市。
他当时和人合伙买下一块七八十平方米的地,盖了六层。为了让上层空间更大,从第二层开始逐层向外飘。盖出来像纪念碑、也像塔。“结果旁边楼看了,也都跟着我们这样干,最后房子建出来都不能开窗户”,“也没有地下排污系统”。
按他自己的话说:“我创作的开头搞了一堆文字垃圾,之后又造了一堆建筑垃圾。”
普通人转行遭遇失利和重创,如果觉得自己不是那块料,索性浅尝辄止、很快放弃,但周梅森偏偏是个不服输的人,他骨子里甚至越挫越勇、热血澎拜,永远雄心万丈……
这之后,他陆续尝试过别墅项目、承包过高速公路修建、卖过鲍鱼、差点倒成飞机、成为中国最早一批股票大户……简直是哪里有中国式的开发,哪里就有周梅森的足迹。
后来他自己总结:
虽不曾暴富,但也到底实现了经济自由。
真正厉害的人,是无论命运给了你什么,我都有本事剔除糟粕、拎出精华,把劣势转化为优势。
周梅森正是如此。
他在商写商、从政写政(后曾挂职出任过市政府副秘书长),按照他自己的话:“我长期以来的做法是,每进入一个新的平台(领域),就会在这个平台之上写出一系列新的作品。”每一段经历都在他笔下转化为成功的素材。
他坦言,如今名声大噪的《人民的名义》,正是源于自己的一场官司:“我持有徐州当地一家银行的股权,被代持的民企朋友违规抵押了。”这是大风厂股权纠纷的原型。
在此之前,周梅森在文学圈其实是个争议人物,很多人不看好他写的东西,说他的作品“离现实太近、未经沉淀、看不清楚”、“不符合文坛主旋律”、“题材太过敏感不易出彩”。
可他自有自己的信仰:“多年之后,我重读《巴尔扎克传》,更坚定了走批判现实主义之路的信念。”周梅森说,文学作品要想影响人,就必须在社会生活的现场,而这个现场”,就是现实主义,即真实的生活。
事实证明,这一局,他又赢了。
从当初孤注一掷的“弃工从文”;他靠选择与毅力,赢了第一局;到后来他下海、从政、做自由投资人,又以自己的经历和执着地对生活的介入,赢了第二局……他才是真正“胜天半子“的那个人。
《天局》一书的作者矫健,曾这样解读过“胜天半子”:这其实是一种追求正路上的极致主义精神。可惜,祁同伟只读懂了一半。
选定内心的方向,千回百转炼到极致,即为人生的大智。
文丨小富女,十点读书签约作者,在红墙大院长大的熊孩子,对文学有着天然的亲切感。18岁时活得像个胖大婶,33岁反倒愈加美少女。所谓富女:外在云淡风轻,内心富丽堂皇。公众号:小富女(ID:beauty-life5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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