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多人都认为徐惠是唐太宗晚年最爱的女人,我觉得用“爱”不如用“宠”,更为合适。
当徐惠第一次出现,唐太宗惊为天人。不是因为徐惠的容貌,而是因为徐惠的才气。
史书上的徐惠堪称天才,据说此女出生五个月就会说话,四岁就通读《论语》《诗经》,八岁的时候就能写出一手漂亮的文章,十来岁时更是以才女之名,名满京华。唐太宗听闻,召徐惠入宫,赐予五品才人。
入宫之后,徐惠依然手不释卷。唐太宗举办宫廷宴会,徐惠出口成章,其文采风流即便是一些翰林学士也自愧不如。唐太宗非常满意。入宫不久徐惠就被破格提拔为正二品充容,位为九嫔之一。
在史书上,徐惠最为人称道的一件事情,是效仿魏征,劝谏唐太宗。
唐太宗晚年连续发兵讨伐高丽,穷兵黩武;又修建翠微宫、玉华宫,大兴土木;穿着用度也日渐奢华。徐惠见了,就上书劝谏,大意是劝说唐太宗不要效仿秦始皇、晋武帝连年征战,穷奢极欲,而应当爱惜百姓,与民休息,节俭治国,为后人榜样等等。
史书上说:“帝善其言,优赐之。”也就是说,唐太宗闻言,认为徐惠说得很好,重重赏赐了徐惠。
事情真的是这样吗?
在我看来,恰恰是这件事情让徐惠失宠,风光不再。
徐惠也是在少女时代入宫,在宫中十多年,可是,自从担任充容后,十余年没有升迁。若唐太宗对徐惠的劝谏真的满意,为何不给徐惠升职呢?
事实上,在徐惠进言之后,唐太宗就极少到徐惠宫中。表面上唐太宗对徐惠很尊重,心中却根本不是那么想的!
在《全唐诗》中保留了徐惠的几首诗,其中一首叫做《长门怨》:
旧爱柏梁台,新宠昭阳殿。
守分辞芳辇,含情泣团扇。
一朝歌舞荣,夙昔诗书贱。
颓恩诚已矣,覆水难重荐。
这首诗歌是慨叹汉武帝昔日非常宠爱皇后陈阿娇,要修建金屋藏娇。可是后来有了新欢卫子夫,就把陈阿娇抛弃,拘禁在长门宫,再也不相见。
唐人诗歌,多用汉武帝来暗指唐太宗。诗歌中的陈阿娇,则是徐惠自身的写照。如“一朝歌舞荣,夙昔诗书贱”——陈阿娇不通诗书,而徐惠则是文学天才。若非暗指自己,此处就说不通。
此前,徐惠一直扮演的是文艺女青年的角色,唐太宗对于这种喜欢吟风弄月的小女生,总是以博大的胸怀包容。但是,徐惠劝谏触到了唐太宗的底线。
在后世史家看来,徐惠进谏是干了件大好事,但对唐太宗来说,此举却是干涉皇权、染指政务。
身为后宫,怎能干政?
徐惠只是在事后被冷落而没有当场受到重罚,全因唐太宗一生好名,热衷扮演勇于纳谏的好君王。
在《唐语林》中还记载了一个小故事:一天,唐太宗召见徐惠。徐惠很激动,精心打扮,却忘记了时间。唐太宗见徐惠许久不来,大怒。徐惠不愧是才女,匆忙时间想出一首绝句。诗云:朝来临镜台,妆罢暂徘徊。千金始一笑,一召讵能来。当徐惠当面吟诵此诗,唐太宗不禁怒气消散,赞叹徐惠有才。
很多人都把这故事看成徐惠与唐太宗之间感情融洽,彼此相敬相爱。我却觉得这故事中的徐惠,是那么的卑微孱弱。徐惠只不过是耽误了一点时间,唐太宗就勃然大怒,周围的人包括徐惠就得胆战心惊,就要小心讨好。二人之间这种关系,叫做爱吗?
唐太宗为何会生气呢?因为他觉得自己召见徐惠,徐惠竟然敢延误,明摆着是藐视君王,至少是不够尊重自己。他万万没有想到,徐惠是为了把自己打扮得更加漂亮,可以更好的讨好自己,才耽误了时间。
如此不对等的感情,在我看来,纯属悲剧。
不过,徐惠本人并不这么看。在她看来,唐太宗乃一代明君,心系苍生,能够有千分之一的心思在自己身上,徐惠已经感激涕零,要以全身心回报。
史书上说,在唐太宗死后,徐惠悲伤万分,不到一年,忧伤成疾,24岁就病死了。百官为徐惠上尊号为“贤妃”。
旧爱柏梁台,新宠昭阳殿。
守分辞芳辇,含情泣团扇。
一朝歌舞荣,夙昔诗书贱。
颓恩诚已矣,覆水难重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