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冲爱妻子、爱朋友、爱自己的职业,富有同情心。他是个优秀的军事教官,不但业务水平出众,而且没有野心,不与官场的大多数人同流合污。尽管他精细过人,但还是着了高太尉的道。高太尉、陆虞侯真是利用林冲忠于职守、同情弱者、热爱本职的“软肋”,才能诱骗他进了白虎堂。首先,高太尉派人装成落魄的江湖壮士卖刀,引起酷爱先进武器的职业军人林冲的同情。林冲买了刀后,又派人请林冲拿刀去给太尉观瞻,以服从为天职的林冲自然难以拒绝。饶是林冲如何才智过人,哪能想到人心如此歹毒。林冲被刺配后,为了妻子的安全与幸福,对丈人说:“只是林冲放心不下,枉自两相耽误。”并写了份休书:
“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,为因身犯重罪,断配沧州,去后存亡不保。有妻张氏年少,情愿立此休书,任从改嫁,永无争执。委是自行自愿,即非相逼。恐后无凭,立此文约为照。”
什么是真正的爱情?这就是真正的爱情,牺牲自己,替对方考虑。张氏嫁夫如此,死而无憾。如此真挚之情,却让造化嫉妒,正应了“情深不寿”那句话。
智深要杀董超、薛霸两个意欲害他的公人,他认为只是高太尉的指使,心生怜悯制止了智深;火并王伦,林冲为了梁山的大业,甘愿被吴用利用;晁盖死后,梁山群龙无首,又是林冲出面立主宋江代理老大的位置,避免了梁山的分裂。两次梁山发展最关键的时刻,都是林冲立了大功,而且不为私利,功成身退,低调行事。当王伦要他杀一个无辜的路人来做“投名状”时,走投无路的林冲一定心怀异常的悲痛,一个遵纪守法的朝廷军官,不得已上了梁山,还要滥杀无辜才能被土匪接纳,——必须在精神上自虐与自污方可为匪!对一个爱惜羽毛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?后来他遇见了有着同样经历的杨志,两人不分胜负,“投名状”到底没有拿来。——这是施耐庵对这位真男子的爱护。林冲,即使落了草,至死他的品行是高洁的。
只因智深心存真善,哪怕喝酒吃肉杀人放火,依然与佛法有缘。五台山的智真长老在几千吃斋念佛的沙门中间,独独看出智深深具慧根,非是赵员外推荐的缘故。当他在钱塘江畔坐化之前,自己写了一偈:“平生不修善果,只爱杀人放火。忽地顿开金绳,这里扯断玉锁!咦!钱塘江上潮信来,今日方知我是我。”人生真如大潮,起落一瞬间。无大智慧大慈悲的人,哪能这样拨云见日,心证三果呢?当年弘一法师知道自己即将脱离臭皮囊时,写了一封遗书给弟子刘质平,其中有一偈:“君子之交,其淡如水。执象而求,咫尺千里。问余何适,廓儿忘言。华枝春满,天心月圆。”
真友谊便是君子之交,真佛法,亦淡如清水。林冲、鲁智深这样的真汉子,如果生逢其时,完全可以建功于边廷,立千秋万世不朽之名;或者即使不能被重用,在一个正常的现代社会里,也能凭自己的本事、自己的品行赢得尊重,过着平常而幸福的中产阶级的生活。可惜他们生活在一个是非颠倒的社会,一个淘汰良民的社会,一个扼杀精英的社会,一个必须牺牲人性才能生存显达的社会。尤其像林冲,做一爱岗敬业的职业军官不可得,做一爱家护妻的好丈夫而不可得。他们要么像陆虞侯、富安那样,牺牲自己的良心,自己污辱自己的品行,巴结权贵以求显达;要么就只能去当杀人放火的草寇。没有中间的道路可让他们选择。这是林、鲁的悲哀,也是大宋的悲哀。
《水浒》中的人,只有林冲、鲁智深懂得友谊,也只有林冲、鲁智深懂得女人。他们注定是孤独而清醒的,无论在官场还是在江湖。他们是不幸的,好在两个孤独者之间还有一份弥足珍贵的友谊,可以彼此抚慰。
梁山一百零八将唯有哪两人是真兄弟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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