宗风秋丨这就是生活

　　在妈妈这儿住着，从早晨起来，已经下了两场雨，地皮却依然是干的，可见这雨的小。

　　弟弟们还在睡觉，我轻轻地把廊下的茶桌擦干净，把抹布洗了晾起来。可巧那雨又下起来，雨点打在地上、树叶上，稀稀落落的雨声此起彼伏，很恬静，也很悦耳。

　　远远的有喜鹊在唱和，有雄鸡在高歌，有卖热豆腐脑的在吆喝。院子里，一畦一畦的小生菜、小油菜才刚刚钻出地面，或圆圆或尖尖的新叶，在雨中兀自昂扬。

　　那一缸荷叶已经枯了，雨珠打在上面刷啦啦地脆响。由夏入秋，是谁把季节的断层，焊接得这样天衣无缝？是谁让青翠的荷叶变得干枯？是谁让碧绿的稻田披上金黄？是谁让青涩的果子变得醇香？

　　是时光！时光是最强悍的破坏者，也是最伟大的建造师。

　　因为爱人前天喝了酒，怕查酒驾，昨天来到妈妈这儿的时候，已经12点多了。我买了肉馅和香菇，又买了鲜玉米、西红柿和胡萝卜。用玉米粒拌饺子馅，我也是最近才尝试。以前只觉饭店里做得好吃，却从未想到自己去做。国庆节女儿回家，点名要吃玉米馅的饺子，也是迫不得已。一试才知道，很多美味做起来，真没有想象的那么难。

　　灿烂的阳光下，一家人都忙活起来，她切香菇丁，我掰玉米粒，西红柿和胡萝卜也要剁碎了，然后二弟用料理机把葱姜打碎、把馅子调好。包饺子的面，是三弟妹提前和好的，已经醒得又软又滑。

　　面板也从厨房搬到院子里，大弟和三弟包饺子，三弟妹擀皮。二弟是包饺子的行家，根本不稀罕动手，只在旁边指挥。我最笨，包的饺子又大又丑，只好也去擀皮儿。妈妈在烧锅，爸爸在捣蒜，两个小侄子，一会儿跑来了，一会又跑走了。天高云淡，阳光正暖，秋风正好。

　　人多热闹，包饺子也快。不一会儿，热腾腾的饺子就出锅了。一大家人，围坐在阳光下，就着蒜泥儿吃饺子，没有酒，没有菜，更没有大鱼大肉。因为是第一次吃玉米馅的饺子，连邻居们都很好奇，你尝一个我尝一个，欢声笑语，其乐融融。

　　最搞笑的是猫和狗。猫的个头虽小，派头却大。狗先得了一只饺子，兴冲冲刁到猫跟前去炫耀。那猫不仅不去争抢，还十分高冷地扭过脸去。我赶紧也丢给猫一只，谁知那猫站起来，伸个懒腰——走了！理都不理我。这多少有点搞笑，我悻悻地站起来，却发现我坐的板凳，已经被侄子霸占去了……

　　差不多吃完饭了，有邻居来向三弟借钱。他银行里还有贷款，却依然满口答应了。“人一辈子能买几回房子，借个三万两万的，没啥不可以。”三弟掏出一支烟，点着了，然后深吸一口，对着阳光吐出几个烟圈来，惹得两个小侄子，惊叫着去抓……

　　雨还在下，稀稀落落的雨珠，下了半小时了，地面还没有完全打湿。感觉有点冷，坐在廊下喝茶、听雨、写东西。喜欢这样的小院子，有绿树，有水井，有菜园，有过往的云烟，也有飞来飞去的小鸟……

　　正沉思间，忽听“咚”的一声，养在缸里的小鱼跳出来一条，正好碰到缸口的洋铁盖子上。那小鱼，在地上拼命地挣扎，一会儿就滚了满身的泥。我赶紧把它捡起来洗干净，重新放回水缸去。

　　鱼和人一样，有时候，你拼尽全力争取的东西，得到之后才知道，并不一定是你想要的。

　　听说很多初做生意的人，有一分钱想做五分钱的生意，结果赔到血本无归。他们在做生意之前，也像这小鱼一样，是拼尽了全力的吧？

　　雨脚有些紧了，飒飒秋声，像从四面八方而来。卖鹌鹑蛋的来了，卖咸菜的来了，买粽子的来了，卖粥卖油条的来了……细雨中，这些走街串巷的生意人，依然在奔走在吆喝。

　　生活对于他们，是最辛苦也是最快乐的积蓄，而不是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下的折腾。

　　妈妈起来了，弟弟们还在睡觉，早饭不知道要吃到什么时候。黄瓜架上还残存着几个小黄瓜，我去摘了两个。然后才发现，黄瓜架下种的菜豆才拱出土来，黄白色的豆瓣，嫩绿的芽叶，在秋雨的滋润下，美到无以复加！